在家躺了也有将近两个月了。不能出门，上班也改在家里，以前堵车堵到吐，现在一路畅通无阻。而且，天是真的蓝。享受着春日的暖阳，这令人看了就心情大好的蓝天，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同事小八突然有个了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以后天天在家办（摸）公（鱼），岂不是就能让这蓝天永驻？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送你三个字：
想太多。
▲ 瞧瞧网友分享的这北京的春天，天真蓝 | 微博@凌子看世界
确实，直觉上，一年到头在家不出门对环境非常友好，毕竟上下班路上的车排放了大量尾气，大型写字楼还会消耗大量能源。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伦敦一家咨询机构显示，远程办公只有在夏天才比较「环境友好」。他们调查了 200 名在英国国内不同地点的上班族，检测了他们的碳排放量，发现远程办公在冬天对环境的影响反而更大：每个人都得给自己家供暖，但去办公室的话就，只要给办公室统一供暖就行了。
▲ 即便加了滤镜，还是能看出天很干净 | 八云摄于北京
但别忘了，这是英国。英国很多时候夏天是不需要开空调的。
不，我们不一样
在家办公到底能不能成为蓝天的救星，要考虑的因素就像洋葱一样一层叠一层。刚刚提到的英国的例子只是其中的薄薄一层而已。
一个主要原因是，世界各地的能源消耗模式大不相同。例如，2019 年在挪威卖出的汽车有 40% 都是电动车，这就使得上下班通勤造成的环境影响在挪威（乃至整个北欧）要小得多。世界上其他许多地方（比如英、美等国）的交通还高度依赖汽油。
▲ 阿姆斯特丹一辆电动车在充电 | pixabay
此外，还有许多大城市虽然消耗大量能源，但人们主要利用公共交通系统上下班，而不是开车。
对于「在家办公到底能不能带来蓝天」这件事，每个独立变量都在影响着最终的计算结果，每个国家、乃至每座城市都各不相同。
其中一个重要变量，是空调。
许多国家对制冷的依赖都大大高于英国。空调消耗的能量通常比供暖更多，也就是说，每个人都在自己家里开冷气，比每家每户供暖对环境的影响还要大。这就导致在依赖空调的国家里，夏天的计算结果可能会更像英国冬天的情况。结果，这些地方不论冬夏，在家办公都不低碳。
▲ 是吹空调时候的我了 | giphy
但要想计算远程办公产生的影响，需要考虑的远不止调节温度和交通的能源开销，还要看电力是从哪里来的。
世界上，不同区域使用的能源种类各不相同，有些要更环保。像冰岛，在商业建筑和民房中都使用了大量地热能这种清洁能源。有时在同一个国家里，能源类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美国，有些区域用的是水力发电，有些地方用的是火力发电。
就连这篇普普通通的文章，碳足迹也分散得不得了：我在美国东北部的家里写文章，这里室外温度是-1℃，整个屋子用燃气供暖；下一步，修改文章的编辑家在牙买加，气温 31℃，她开着由化石燃料发电驱动的空调；最后，发布这篇文章的编辑位于新西兰，20℃的气温非常舒适，不需要任何暖气或是冷气，即便有，也很可能是使用可再生能源。
▲ 冰岛的 Nesjavellir 地热发电站 | Wikipedia
分散的碳足迹
Zapier 是美国一家自动化工具开发企业，320 名员工分散在全球 27 个国家。Zapier 是第一批购买碳排放配额来抵消碳足迹的远程办公企业之一。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们通过植树造林抵偿了 647 吨碳排放，涵盖了在家办公、公司基础设施（如服务器等）以及差旅（包括团队休假）所产生的碳足迹。
但即便有了这样实质性的进步，也还是难以完整地计算出需要抵消的碳排放量。
▲ 孟买 Shree Aniruddha Upasana 基金会组织的植树活动 | Wikipedia
举个例子，像 Zapier 这样的企业可能会产生一种叫「其他间接碳排放」的排放，供应链、办公室物资采购等就归在这里。假如公司给每个远程办公的员工发一块钱去买办公用品，那采购物资再送到每一个员工家里所产生的碳排放就会在「其他间接碳排放」中累积起来，很有可能比一次性将物资送到办公室时产生的排放还要多。
说这些并不是要贬低这些公司所付出的努力，但我们可能需要重新审视一下远程办公时碳排放足迹的全貌究竟如何。
▲ 采购物资再送到每一个员工家里所产生的碳排放就可能比一次性送到办公室时产生的还要多 | giphy
重回起点？
如果可持续发展才是地球的未来，那远程办公这种看起来很「未来」的工作方式，或许永远没法实现了。大家最终还得老老实实去办公室上班。
要怪就怪科技本身吧。低排放的交通形式（比如电动汽车）正在迅速变便宜，用的人也越来越多——就连悍马这样的油老虎，也正在转向电动形态。此外，许多地方（如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已经不再允许新建燃烧化石燃料的设施。这些变化将超过每个独立家庭的革新速度，只要有这样的变化在发生，总有一天在家办公会再也比不上集中办公。
但其实，公司还是很愿意让员工在家办公的，毕竟实体办公场所意味着一笔很大的开销。
▲ 在家办公，你好我好大家好 | giphy
这似乎展现了另一种可能的未来——可持续发展的努力方向将转向提供一个更环保的远程办公解决方案。我们生活在一个围绕办公室建立起来的世界，如果根据人们的工作方式重新设计生活方式，会变成什么样呢？
在远程办公和去办公室之间，有一个巧妙的短期解决方案：让所有员工在同一天远程办公。这样，在这些日子，公司就用不着担心办公室消耗能源了，也不用白白给没人的工位浪费钱。
但如果所有人都开始在家办公，节能减排的负担就会无意间落到每个人肩上。到时，大家就都得自己购置低排放设备了。有人正在尝试找到自己的解决方法，比如安装太阳能电池板或智能温控器，但这一切都还不成熟。
如此看来，小八那「躺在床上舒适办公，还窗外一片蓝天」的愿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实现的。不过，即便疫情结束，所有人都要去办公室了，是不是也可以选择少开车、多坐公交呢？
